最近读了一本写野外考察(书里把这事简称为野考)的书,《我难忘的N个隐秘之地》。
我在大学里加入户外协会,当时有一帮协会的老人说协会的梦想是登雪山,而且还组织团购过一本训练野外生存的手册。于是我以为户外协会真就是登雪山的。2006年的夏天,我狂热地置备了不少骑行进藏的装备。
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像咱这种在城市里手头有正事可干、业余“玩户外”的,也就爬一爬海陀、灵山、小五台之类的,顺带来些个自助旅行,或者就算是雪山的话,到大本营仰望一下圣洁的旗云,全当锻炼身体、放飞心情、陶冶情操也就算了,别真把自己当根儿葱。
为什么说这么丧气的话?这书里有位妻离子散、抛家弃业,一个包一顶帐篷在神农架的大山里独自进行了九年野考的大哥,说从事探险活动要有这么四个条件:
⒈无牵无挂;
⒉有超人的体魄、毅力和承受力
⒊对生与死有超然的看法;
⒋性格成熟,克服寂寞,不半途而废。
对照一下,我都不怎么合格,尤其是第一条。去年夏天我在小五台山脊上冒着雨独自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个多小时,雷好像就在身边响着,不论往前还是往后喊都没人听见的时候,那感觉我就明白了。可是那是小五台,我们离人间烟火也就几个小时的脚程。人家摸爬滚打的是什么地方呢?各拉丹东江源腹地,雅鲁藏布江深谷,生死墨脱,神农架,青海玉树到昌都的冰河。跟这些地方比起来,我以往碰见过所有难走的地方都算是高速公路。
书里讲的这些地方,户外不少人,包括我,都津津乐道过,并且说过诸如“一生一次”这种浪漫的话。可是,有些事,它跟梦想、执着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关系,它根本就不属于你。这不是一个优点和缺点的问题,你得把过去好多年里使你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所有人、所有事,系统地否定掉,至少在心里系统地否定掉,然后才能有一双在高原上磕长头的藏胞们那样清澈透明的眼睛,心甘情愿地上路。这几年我身边也见过骑车走川藏线的人,我希望他是上边说的那种人,那他就得救了,我也得救过,太理解了;但如果不是的话,如果还需要在路上隔三差五地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鬼地方的话,这种尴尬真挺难受的,反正我觉得难受。
为了干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屡败屡战非得实现,这事我干得出来,因为这是在强化自我而不是否定自我。可是,我有一个能让我安心呆着的窝,有一件自己还算喜欢的事做,有一些惦记我的和我惦记的人,虽然“一切合和事物皆无常”,但生活总算还有奔头,大学毕业的人了,靠谱好像还不至于是件坏事。我要逃离去建造什么东西呢?我们一直很唾弃的“游客”的身份,好像也并不那么值得唾弃。年少的时候有过幻想的冲动,没实施,这结果挺棒的。